帳篷內懸著一個精巧的小燈, 是安律從安遙那裏搜刮走的“寶貝”。

玩了幾局，唐颯擡起頭，問道：“又沒扯電線, 也沒生火, 這個燈是如何亮的？太陽能的嗎？”

安律：“什麽啊，這是夜明珠！”

唐颯哦了一聲，四個俗物繼續圍在夜明珠下進行不怎麽高雅的娛樂活動, 抽王八。

帝昭越來越在意，問安律：“這夜明珠是你的？”

安律：“七舅舅的。”

饒是帝昭這麽文明的小龍, 也忍不住臥槽了。

他站起來，打開燈盒，倒出夜明珠，拿手裏仔細一瞧, 問安律：“偷的？”

“怎麽可能，七舅舅給的。”

“不可能！”帝昭把夜明珠懟到安律眼前，指著上面的小字, 說道，“這是我媽跑東海扒了兩年扒出來的鎮宅之寶東海夜明珠, 上面還有我媽親手刻的我爸的名字，這是他倆的定情信物，他怎麽會給你！！”

安律只好坦白從寬：“當時七舅舅不在, 我打過招呼, 說我找點能露營的東西, 七舅舅讓我隨便拿……”

“所以你就隨便拿了他的命根子？？？”帝昭要瘋了。

安律：“哪能呢, 他命根子不是你嗎？寶貝幫寶貝兒子照明，七舅舅不會生氣的……吧。”

鳳凰淡定道：“拿都拿了，先用著，這地方又不能點火，也不能接電，夜明珠再寶貴，也就是個燈泡，用上用上。”

唐颯好奇道：“我長這麽大還沒見過夜明珠……”

這種夜明珠跟外界某寶商販說的夜明珠可不是一個珠，這種是實打實的寶貝。

不過夜明珠和夜明珠之間也有區別，就和鉆石和鉆石之間的區別是一樣的，而小白龍手上這個，相當於鉆石界的名鉆光明之山，若是把帝昭折合成五位數人民幣，他手上這顆夜明珠，起拍價能買一萬條小白龍。

這條小白龍接著擡價：“而且據說，品質好的夜明珠是上神舍去身軀後遺骸碎裂而成的，裏頭指不定還有神的祝福。”

安律和鳳凰此刻站同一戰線：“拉倒吧，那都是無良商家編的營銷文案，還神呢……怎麽可能！”

而唐颯只是一個勁地搖頭：“暴殄天物，實在是暴殄天物。”

這麽個夜明珠，卻被拿來給他們無聊的抽王八照明。

帝昭瞧見唐颯的閃閃發光又窮困潦倒的眼神，楞了楞，突然意識到，就算唐颯是神，她也只是從普通的人類蘇醒的神，界內的奇珍異寶，她肯定沒見過。

帝昭把夜明珠給了唐颯，夜明珠觸感溫潤，似柔和的海水，散發著明亮又不刺眼的光。

人類少女忍不住哇了一聲。

“拿著看，想看多久看多久，抱著睡覺都行。”帝昭說，“喜歡了，改天我也下東海給你撈去。”

鳳凰這時候反應極其迅速，一胳膊肘招呼上：“哎唷，帝昭，你什麽意思？”

帝昭這才察覺自己似乎說了什麽不得了的話，為了不引起誤會，他一咬牙，恨聲道：“你們想要，我也去撈，都有！”

安律一聽，耳朵都開心到鉆了出來：“真的？！那咱們逛完白虎湖就去東海！我等著！我也不要品級這麽高的，你就給我找個差不多圓潤齊整光澤度好的就行！”

這麽一鬧，價值九位數的夜明珠繼續被掛起充當照明，而唐颯也在夜明珠的金錢普照下，連贏數局。

鳳凰連輸七局，氣到喝了十二瓶醴泉，打了個飽嗝，說道：“我今天的運氣哪去了？說好的瑞獸呢！”

安律叮叮笑個不停。

唐颯就問：“那我就來考你了，白虎湖的來歷。”

鳳凰：“萬年前，四聖獸分別掉進了四方湖泊……”

“再往前點。”唐颯問，“四聖獸為什麽會掉進湖泊？”

“因為神全部隕落了，四聖獸也完成了使命，解決掉最後一個秩序破壞使後，四聖獸閉上眼睛溘然長逝，掉入湖中長眠。”鳳凰說道。

唐颯又問：“那再往前呢？秩序神死後，四聖獸還要完成鎮守四方，鞏固四柱的任務，當時一定會有很多妖獸前來阻攔，他們都經歷了怎樣的大戰？撿有名的說。”

這可難住鳳凰了，他又開始拔安律的尾巴毛。

安律：“颯颯，你現在問他，等於問無字天書。”

帝昭：“這確實有些難，我也不知道。”

“都沒學過嗎？”唐颯對白澤普及歷史教育不到位產生了不滿。

安律被鳳凰揪到腳踏縫紉機，不停地抖：“百年前的還行，但萬年前的歷史太久遠了，文字和語言也不斷地變化，現代社會才開智的再回頭想那些，就是為難我們了……”

唐颯：“嗯，也有道理。”

她從背包裏翻出最古老的那版《上古回憶錄》，遞給七七。

七七：“？”

唐颯說：“這是我從圖書館借的，但因為是古文字，我實在讀不來，你看看還有沒有印象。”

七七：“呃……”

唐颯翻到某一頁，指著上面的文字，說道：“看這裏，像是記載秩序神沈睡後，四聖獸各自的反應和他們也相繼沈睡的過程，你能解讀嗎？這是你寫的，你努力回想，應該可以想起來吧？”

七七：“唔……是嗎？！颯颯還能看懂這個？”

唐颯：“……”沒脾氣了，根本就不能指望他。

小白龍道：“拿來我看。”

於是，唐颯和小白龍臨時組建了兩人學習小組，而學渣們只好洗洗睡了。

當然，最先睡的是安律，鳳凰似乎不放心唐颯，從包裏翻了本《神、四聖獸和我》翻看起來，安律的尾巴就在旁邊時不時扇動著，幫他驅趕著蚊子。

鳳凰看到好玩的地方，嘰嘰笑了起來，解鎖了自己笑自己的偉大成就。

帝昭被他神經病般的笑聲拉回神，一看腕表，已經淩晨兩點半了。

“快睡吧，抓緊時間，還能睡四個小時。”

唐颯嗯了一聲，拖來睡袋。

七七拍著他旁邊的空位：“颯颯睡這裏，這樣阿律的尾巴可以幫你驅蟲，讓帝昭睡最外面！”

唐颯：“好啊。”

小白龍就這麽被放逐到邊緣地帶了。

唐颯躺下後，鳳凰打了個滾兒，給她念起了《神、四聖獸和我》中的知名片段，此段描述，堪稱鳳凰情史上的名場面。

“我與青龍對她的愛慕是同樣的，可那條龍面目可憎，又天天守在她身邊，每次我接近，他都會以婀姝不收奴仆的話語阻止我羞辱我，有次，甚至讓我後退千裏。他是那麽的無禮，反而讓婀姝憐愛起了我。那次，婀姝要到瀛洲去，青龍急於獻殷勤，充當坐騎。而我，也終於能夠靠近婀姝。果然，婀姝沒有拒絕我，而是撫摸著我的羽翎，愛憐地嘆息，鳳凰啊鳳凰……於是，我張開羽翅，遮住了青龍的眼睛，在那難得靜謐的時刻，輕輕啄上了婀姝垂落的一縷黑發……盡管此後，我被發狂的青龍追擊萬裏，可回憶起那片刻的甜蜜，足矣。”

帝昭聽得直皺眉，鳳凰唏噓不已，合上書，問唐颯：“怎麽樣，浪漫吧？”

而唐颯滿腦子想著陣法，早已睡著了。

夜明珠的光，似乎黯淡了許多。

帝昭輕輕給唐颯蓋上毯子，又用力扔了個毯子給鳳凰和狐貍蓋上。

鳳凰打了個哈欠，閉上了眼，幾個呼吸間，恢覆了原形。

帝昭用一種慈愛的目光看著身邊的這群“小孩兒”，微微一笑，拉好帳篷，包好夜明珠，點上蚊香，躺平睡覺。

而遠處的樹林裏，蠱雕津川啪啪拍打著身體，依然無法阻止秋後的蚊子叮咬。

他迷迷糊糊道：“你說你怎麽不是個驅蚊草呢？”

曼陀羅的回應則是——她一腳踹翻了蠱雕的吊床，讓他摔了個狗吃屎。

九尾狐熟睡後，又開啟了滾筒洗衣機模式，他以巧妙的走位越過鳳凰後，直直砸醒了唐颯。

唐颯一臉冷漠地推開香艷大狐貍精的“投懷送抱”，一抹臉，悄悄起身，離開了帳篷。

而小白龍也睜開了眼睛，拿起外套追了出去。

唐颯立於白虎湖畔，說道：“你反應挺靈敏。”

小白龍把大衣披在她身上，說道：“好歹也是軍院的學生，睡覺時也保持著警覺。”

唐颯忽然笑了起來，她望著衣衫單薄的小白龍，說道：“你見過我的審判臺嗎？”

“你的……什麽？”帝昭也只是知道唐颯是蘇醒的秩序神，可秩序神有什麽，會什麽，他是一概不知的。

唐颯像是在炫耀，眉梢染上了些許得意，道：“瞧好了！”

夜風拂過，小白龍只覺腳下微微一晃，再回神時，四周已是茫茫一片虛空，而他的五只龍爪踩在廣闊的砧板上，鬃毛隨風浮動，長尾隨之搖擺。

唐颯摸了摸他的腦袋，笑著說：“怎麽辦，還有些想審你。”

帝昭發覺自己是原形後，羞到想挖洞逃離，龍跟貓蓋屎似的，五個爪子不安地扒拉著砧板，卻發現全是徒勞。

唐颯走到砧板邊緣，坐了下來，腿在虛空中悠閑晃蕩。

小白龍張開爪子，虛扶著她，生怕她從砧板上掉下去。

唐颯說道：“不如，我們來叫叫白虎。”

小白龍低聲問道：“是……四聖獸，白虎前輩嗎？”

唐颯面帶微笑：“之前離得遠，他不理會，我可以理解。但現在，我都到他家門前了，再裝死，恐怕說不過去，是吧？”

唐颯話畢，手指在虛空中畫了個符號，她手指劃過的地方，緩緩燃起了金色的光芒。

小白龍忽然有種錯覺，他似乎在哪裏見過這個符號。

“這個是最初的西字。東青龍西白虎……我就是在大地的最西方收服的白虎。”

唐颯捏了個訣。

小白龍註視著下方的白虎湖水面。

等待許久，不見有白虎出來。

唐颯嘆了口氣：“可能……是我的原因。”

小白龍擡起一只爪子，拍了拍她的肩膀，表示安慰。

然而，就在這時，平靜的湖面忽然起了波瀾。

唐颯站了起來，眼睛也慢慢睜圓了。

有回應了，她感覺到了！

一個圓乎乎的腦袋，鉆出了水面。

而在這個時候，這個場合，小白龍卻突然不合時宜的想起了玄武前輩說的話。

“秩序神最喜白色的東西，只要是白的，她都喜歡！”

小白龍看了看自己的鱗片，又看了看湖面鉆出的那只腦袋，心裏冒出了個奇怪的念頭。

也不知道我和白虎前輩，誰的臉更白一些？

圓腦袋抖了抖水，似乎感應到了神的微弱氣息，它仰起頭，看向虛空。

唐颯大喜過望，激動到握住了小白龍的龍爪，開心道：“可以啊，幸運小龍！我就知道白色是運氣爆棚的顏色！那玄武黑不溜秋的，他在的時候，我死活召喚不出白虎！”

唐颯招手：“白虎，到我身邊來。”

不遠處，一只白虎踏虛空而來，路過之處，腳下閃爍著金色的光環。

小白龍：“哇！”

然而等白虎走近了，小白龍：“……哇？”

唐颯的笑容，也凝滯在了臉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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